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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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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願

雖說李懷璟命其餘人不要跟來,但依舊留了些守在月輝樓下,以供隨時差遣。

有個內侍很快就將祈天燈和香燭等物一並送上樓來,又低著頭退下了。

“皇上也放燈為天下蒼生祈福吧。”莫渝邊說著邊將其中一盞祈天燈遞給李懷璟。

她給出的這理由冠冕堂皇,李懷璟無法拒絕。

“好。”李懷璟從她手中接過燈,取燭火點燃燈籠底部橫架上纏著的油布團,稍過片刻後松手將它放飛出去。

莫渝跟著照做,不過她比較貪心,生怕一盞燈只夠滿足她一個心願,便一連放了三盞燈。

數盞祈天燈前後相隨飛出月輝樓,被晚風吹著搖搖晃晃地飄出很遠,直至化作天際的星火。

莫渝的視線也隨著祈天燈升騰而起,見點點燈火越來越高、越來越遠,忙閉上眼睛默默許願。

李懷璟偏過頭去見她閉著眼,側顏溫柔恬靜,嘴裏不知在念叨些什麽,連帶著睫毛輕顫,心中竟生出一股憐愛之意。

莫渝許完願,剛睜開眼就覺得有些不對勁,轉頭看到李懷璟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。

狗皇帝這又是怎麽了?

李懷璟問她:“放這麽些燈出去,是許了什麽願?”

“妾身一願皇上萬壽無疆,江山永存,二願家人福泰安康,萬事勝意。”莫渝笑吟吟地說道,臨了還對他賣了個關子,“第三個願望是妾身的私事,不能告訴皇上。”

她的第三個願望,無非就是希望能順利完成那兩個主線任務,好早點回家去。

莫渝一想到她是帶著任務來的,就有些傷感,但又不想表露出來,只微斂下眼眸。

李懷璟看她忽喜忽悲,一顆心也不知怎麽的,在胸腔裏起起落落。

“這麽神秘?”李懷璟先是一笑,忽又正色道,“莫渝,你究竟是什麽人?”

就這幾次相處下來,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莫渝,不是他前世所認識的那位莫昭容。

莫渝頓覺一陣心驚,假裝沒聽到他這後半句話,反問道:“皇上方才又許了什麽願?”

李懷璟聽她轉移話題,心知她必不會就這樣回答自己,倒也不急於一時,便順著她的話說道:“自然是如你所說,為天下蒼生祈福,願我大宣國泰民安。”

只不過他想著,莫渝也是這天下蒼生中的一員。

“祈天燈飛得那麽高那麽遠,皇上定能如願以償。”莫渝朝他一笑。

可她說這話,就只是在寬慰他和自己而已。

再過一年,大宣就不覆存在了。

李懷璟不再多言,兩人就這樣並肩站著倚欄賞月,不在話下。

他們這次出宮沒在外面逗留太久,過了子時,便順原路一起回猗蘭殿去。

這一番折騰下來,兩個人都有些犯困,莫渝大發善心地把自己的床讓給李懷璟,自己將就睡在小書房的軟榻上。

然而第二天一早,莫渝醒來的時候,發現自己又躺在了臥房的拔步床上,李懷璟不在。

今日還在那三天休沐期內,不用早朝,李懷璟大概是回他那紫宸殿去了。

莫渝見窗外天還沒亮,翻身想睡個回籠覺,結果玉英和檀蕊就進屋來喚她起床。

可憐她自從去了甘泉宮後,就沒法繼續裝病,還得每日去趙皇後那兒給她請安。

朝中官員都有假放,為什麽她得全年無休?

莫渝哭喪著臉起身更衣梳妝,正要出發去椒房殿的時候,卻突然有內侍過來傳旨,說昨日中秋,皇上特許這兩天妃嬪們不必去給皇後請安。

等傳旨的內侍走後,莫渝就勢往床榻上一趴,狠狠地錘了下枕頭。

狗皇帝免了晨昏定省也不早點說,她都已經醒了,再睡不著了!

等用過早膳,莫渝去小書房繼續寫她的那話本。

這些話本冊子被她收起放在書桌抽屜裏,李懷璟倒還沒有這麽喜歡亂翻她收起來的東西,所以昨晚並沒有發現。

莫渝現在寫出來的字已經能看了,絕對不能被狗皇帝發現她在寫的是什麽。

這話本故事被她派夏守義往各宮的內侍宮女那兒一宣傳推廣,還真賺到了些碎銀,全被存進她的一只帶鎖的紫檀木首飾盒裏。

這盒子現在掂起來已有些分量,她準備到時候讓夏守義出宮辦差,去把零零碎碎的銀子和銅幣都換成整的。

正當她提筆要寫的時候,又有內侍過來傳話,只好把書冊再塞回抽屜裏去。

那個小內侍莫渝瞧著眼熟,像是跟著汪華一同伺候皇上的,但不知道他叫什麽。

小內侍拜見她道:“昭容娘娘,皇上找您去紫宸殿陪侍。”

莫渝深吸一口氣,調整了下心態,對他點頭道:“有勞你帶路了。”

等到了紫宸殿外,莫渝就看見汪華候在殿外,總覺得氣氛不對,上前問道:“汪公公為何不在殿內伺候皇上?”

汪華見她來,臉上竟露出欣慰的神情,只回道:“莫昭容來了,奴婢這就去回稟皇上,請昭容娘娘稍等。”

他說完就轉身入了殿內,絲毫不給莫渝一點反應的時間。

汪華哪裏敢說實話。

皇上今早從莫昭容那兒回來時心情還不錯,誰知才批了幾本奏折,那臉色就陰沈得像是要砍了誰的腦袋似的,嚇得幾個在紫宸殿裏伺候的小內侍都不敢喘氣。

汪華也沒這個膽子去冒險,想著皇上近來最常提及莫昭容,便趕緊派人去請她來了。

他進了紫宸殿內,壓低了嗓子對李懷璟通報道:“皇上,莫昭容來了,要不要召她進來?”

李懷璟疑惑地從一堆奏折中擡起頭來,看了眼汪華就明白過來。

“好你個汪華,居然敢假傳聖意。”李懷璟呵呵一笑,沒有拒絕,“叫她進來吧。”

汪華見他臉上陰霾盡退,心想這莫昭容果然是最得聖心的,忙退出去請莫渝進殿。

其實李懷璟也不是在生氣,只是今日這些送上來的折子裏,除去那些例行請安和國事相關的,竟有一半是進言向他提議采選以充後宮的。

這倒還則罷了,其中還有幾個提到因昨日中秋宴林才人汙蔑莫昭容,致使林家獲罪的。

這幾本奏折皆說他是過於寵幸莫昭容,有失偏頗。

李懷璟是在想,今日一早才剛正式傳旨下去,命人革了林才人父親的官職,遞上這幾本奏折的官吏居然都已經知道緣由了。

後宮與前朝之間如此消息靈通,到底是誰在傳遞這些事?

他思來想去,便想到了兩個人。

其中一人是莫昭容,可昨晚他特意一直和她待在一起,沒有傳遞消息的機會,而且看她的樣子也不像。

另一個則是周淑妃。梁國公在京城的人脈頗廣,上下打點疏通肯定是有的,披香殿的太監鄭德利又經常領了牌子出宮采辦,這傳遞渠道大概就這麽來的。

這些以往皆在李懷璟掌控範圍內,故而一直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如今看來是有些失控。

紫宸殿是皇帝的正寢,也是當做禦書房處理日常政務的地方,莫渝以前從未來過這裏,此時得到準許,便壯著膽子走了進去。

剛跨過門檻,她就被屋內的裝潢給震驚到了。

放眼望去,用作召見臣子內閣議事的前堂正廳內一片金光燦燦,只怕全是用黃金做的裝飾。

要不說那些有錢人喜歡用金子打造家具什麽的呢,俗不俗的先不說,這麽看著確實大氣,有夠亮堂的,住在這樣的地方,這心裏也敞亮。

穿過廳堂再往裏走,西側的後殿被層層簾幔遮著,大概是臥房。

不過李懷璟召幸妃嬪時,是去紫宸殿後面的另一座寢殿,不在此處。這裏的臥房僅供他一人休息使用,就連趙皇後和周淑妃都沒進去過。

東側就是書房,和猗蘭殿的小書房布局差不多,就是地方要大些,也多了幾幅字畫,看起來應該就是李懷璟本人的手筆,比起那富麗堂皇的前堂正廳,又添了些雅致。

莫渝見李懷璟在書房內,便過去向他請安:“妾身給皇上請安。”

“不必多禮,起來吧。”李懷璟不知為什麽自己一見到莫渝心情就會變得不錯,將剛才想的那些事也給丟開了,“昨晚你可有累著?”

莫渝一個楞怔,眼瞧著那跟著過來的汪華看他們兩人的眼神都不對了,連忙道:“妾身……還行。”

狗皇帝不要說這種會讓別人誤會的話啊餵!

“用過膳了?”李懷璟又關心地問了一句。

莫渝點點頭,轉眼見他這書房中也有張軟榻,榻上隨意放著一條小毯子。

那毯子有些舊,邊緣都有些起毛了,想是尋常用慣的。

汪華看見她一直在好奇地打量著那條小毯子,便笑著說道:“昭容娘娘,這毯子是皇上從小就用的,若離了它,皇上可睡不安穩呢。”

“汪華。”李懷璟輕咳一聲,朝汪華瞪去,“要你多嘴?”

“是奴婢失言,這就去外頭領罰,請皇上恕罪。”汪華能看出皇上並沒有真的動怒,趕緊告退,順帶還把守在外間的幾個內侍宮女全叫出去了。

莫渝一陣汗顏。

狗皇帝長這麽大了,居然還有這種習慣?

沒有這小毯子就睡不著,那他以前臨幸那些妃嬪的時候,是不是也得帶著它一起啊?

李懷璟看莫渝站在邊上掩嘴竊笑,有些惱了,朝她招了招手,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:“看你閑著無事,那就來替朕研墨吧。”

莫渝嘴角還掛著的笑意一僵。

狗皇帝把她叫到這裏來,就是為了給他研墨?

真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,凈會使喚她。

結果莫渝還是聽話地卷起衣袖,慢悠悠地給他研起墨來。

這活因為日常練字,她已經做得極為熟練了,層層墨汁在芊芊素手下研磨暈開,均勻細膩。

近午時分的陽光透過窗格灑落在她身上,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暈來,顯得她格外溫柔嫻靜。

“昨夜去你那兒,見你如今的字寫得倒是愈發好了。”李懷璟拿起一本奏折繼續看著,邊和她閑聊起來,“你在中秋宴上受了冤屈,朕想著還是應該賞賜你些東西以作補償,你有什麽想要的?”

“妾身不缺什麽,沒有什麽想要的。”莫渝見他沒在看自己,便偷偷地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,“不過有一事想請皇上答應。”

昨晚她那樣帶著李懷璟,又是爬墻又是鉆狗洞的偷溜出宮,他也沒怪罪下來。

莫渝感覺他還挺好說話的,不知不覺中膽子也大了不少。

“什麽事?先說來聽聽。”李懷璟將批閱完的奏折放在邊上,壘成一摞。

“就是……妾身哪天要是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事,皇上能不能免了妾身的罪,只把妾身逐出宮去?”莫渝和他討價還價起來。

她心想,到時候犯個錯就能讓狗皇帝把自己送出宮去,這應該就能算是完成她的那個離宮的任務了。

“昨晚那樣還不夠,你居然還準備再犯什麽錯?”李懷璟終於轉頭,朝她正眼望了過去。

剛還誇他好說話呢,狗皇帝怎麽這樣喜怒無常的?

莫渝直接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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